【楚萧楚】捉鬼

灵感源自主线第十三章中原新剧情,与剧情中可获得的《萧疏寒传》《少年一生不识愁》

 

 

 

人固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。

 

“那疏寒认为,什么叫死得轻于鸿毛,什么又叫死得重于泰山?”

 

楚遗风喝醉了,笑着问他,一字一坠如玉珠落盘。他两根指头在萧风止手心里轻轻抓挠,像柳叶逗猫。

 

萧疏寒沉吟半晌,月光给他眼中的桃花流水添了一层氤氲。他说:“顺应大道,是重于泰山;于大道无足轻重,则是轻于鸿毛。”

 

“疏寒所言亦颇有理,就是太拘谨。”楚遗风将他的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儿,“这话说的活像个七老八十的耄耋。”

 

“也罢,我总是说不过你的。”萧疏寒叹口气,话中带点道不清的朦胧,“想必遗风对此颇有高见。”

 

“你倒挺有自知之明!”楚遗风惊诧,“就不过,此番你可料错了。”

 

萧疏寒听见树影婆娑,晃出一片梦呓般的轻响。

 

“我于此问,并无答案。正是没有答案,才问于你。”

 

 

 

明月山庄事发当年,萧疏寒锢于关内,没赶过去。次年当日,万事甫定,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,便带着新收的亲传徒儿赴身过去,将将赶上清明的雨纷纷。他并未告知座中一众师兄弟,只携了刚开始记事,还是个奶娃娃的郑居和,可谓乱中求静。

 

待他行至江边,远眺得见对面的满岸荒芜,一地孤寂。他便放下居和在一家沿江农户托管,付了几两银子,只身去了渡口。

 

渡江人说:对岸是片死人的地儿,我不渡人去。

 

萧疏寒道:那劳请您借我船只一用。

 

他一人一蓑过了江,扁舟在水面上很是渺小,堪堪化成了一个点。

 

 

 

才下了舟他便皱起眉。此处毒气甚重,一整年时间也完全未能消弭掉分寸。明月山庄,他曾经的未婚妻的老家,便孤零零地伫在此处。

 

遗风啊遗风,你纵身于花前,饮酒在月下,死后尸骨却埋进这片寸草不生、死气沉沉的荒地,与百余位可怜人共长眠,能否说是天道亦嫉妒你的福缘?

 

念及至此,他只将眉皱得更深,只因他身为修道之人万不可质疑于天道。但方才那强势地摄取了他心魂的念想,却似乎无可反驳。

 

他提气凝神了一会儿,抛开翻腾的思绪,这才步入大敞的正门。明月山庄已是遗址,庄中人丁全殁无人生还,就连山庄的上空,伺机食腐的秃鹫都被蒸腾的毒气熏走。自然,在武当山上栖息了不少的乌鸦,此处也是见不到的。萧疏寒用内力护体,屏住气息。

 

这年,他除了寻见一支用娟秀字迹刻着字的明月簪外,一无所获。

 

 

 

第二年,他照旧将居和托管在民家,渡江回到明月山庄。

 

他在枯萎的树下寻见一朵将将半开的野花。他想,看似纤弱的事物或许最顽强不息,而看似刚强的事物,却一折就断。

 

 

 

第三年,他仍未寻见遗骸。于是他想,故人尸骨已凉三年,天地之大,断寻不见他们的坟茔,也只有立个衣冠冢,权为了全一片心意。

 

随即他记起,楚遗风并未给他留下一片衣裳。

 

 

 

第四年,江畔的农家已与他相识,好奇地问他为何看着年轻却满头白发。

 

萧疏寒性子素来清冷,将陌生人的热忱一笔带过。

 

 

 

第五年,郑居和的内家功底已有小成,能陪他在山庄里待一会儿。居和问他:师父,此地为何如此萧寂?就好像天地之大,却只有您孑然一身在此,独吟悲歌。

 

 

 

……

 

 

 

萧疏寒是不会万念俱灰的,因为他并不能理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是缘何而来。他想,毋论是怎样的冥冥,其中必自有天意。

 

“缘分”二字,玄妙而不可言,唯有福佑众生平安喜乐的帝君在上可言得几分。以至于千丝万缕,均逃不过天尊的手掌心。

 

只是楚遗风倘若听见他这一番话,必定会嫌晦涩拗口,不听不听。然后他会如一贯般摆出历尽风尘的架子,斥他不识爱恨情仇,只晓得寻天问道。

 

于是彼时萧疏寒命里有千帆过,有沉舟浮。他甚而情动,如铁树开花般,很是稀奇。

 

只叹后事里,春日迟迟,卉木萋萋。

 

阴阳差错间,萧疏寒将自己的昙花一现送了人,谁让他少年时未识得爱恨,很是心动,却从未料及那便是半生。

 

 

 

他倒未曾仔细思量过自己究竟是大道无情还是情深根种,照旧每年每载前来祭拜。明月山庄里毒气散半,复了些生气模样,夜里喓喓草虫,趯趯阜螽,很是闹心。居和依偎在他身旁,问他:“师父,我听人说此处有厉鬼出没,吞噬葬身于此的人的尸身。若是仔细闻嗅,确也有尸臭的味道。”

 

萧疏寒心道,那多半是居于此处的老鼠腐烂后弥散开的气味。只是他尚未开口,却仿佛听见有人唤他名字。

 

自继任掌门之位以来,他已不知多久没听过“疏寒”二字。

 

“臭味?那又算得了什么,疏寒身上长年不散的药味要浓得多呢!”

 

他止步不前,明知道不该,却禁不住侧耳去听。那声音似是而非,带着些轰然的响动,踏过他心头满地锦泥。

 

于是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,自己早就忘记了楚遗风的声音。

 

“师父?”见萧疏寒面色不对,郑居和开口询问,“倘若此处真有阴崇作怪,怕也不是师父的对手,无须高昂旗鼓严阵以待的。”

 

萧疏寒闭上眼,忽道:“是厉鬼倒也罢,居和,你可知这天地间最该忌惮的是为何物?”

 

“心中倘有破不得的执念,便成心魔。”

 

“即如瘴气,迷人耳目。”

 

他知晓凡世间所有一切神鬼之事,皆只可信而不可求,楚遗风的鬼魂亦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。所谓魑魅魍魉,充其量只是他一个人的心魔。

 

但又或,楚遗风正是他的魑魅魍魉。

 

割不开,放不下,破不得,障人耳目。

 

他摩挲着浮尘柄,再没有而立之人的意气风发,眼里的桃花流水亦沉淀下来,映出一轮宁静的湖。诡辩一般。

 

只因他早已一夜白头,大彻大悟。

 

 

 

人固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。

 

“那疏寒认为我的死,是轻于鸿毛,还是重于泰山?”

 

“若硬要顺着遗风你的性子来说,那道至深远之处,必会返璞归真。”

 

“而你之于我来说,重于泰山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掌门很令我在意的一点,是他发丝皆白,须眉却仍是乌黑。

 

又念及小棠说他二三十岁便已悟道,与楚遗风死的年份也不差多少岁。

 

“捉鬼”、每年的祭拜、心魔与掌门身上的药味都是主线新一章中的情节,文中两句故事则是引自《小雅·出车篇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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